长长的路,我们慢慢走

来源: 山西壶关太行山大峡谷旅游景区 | 时间:2017-12-15


张嘉佳说:“如果你要提前下车,请不要叫醒装睡的我,那样我就可以沉睡到终点,假装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。”余光中先生说:“那一排长窗的某一扇窗口,无穷的风景为我展开,目的地呢,则远在千里外等我,最好是永不到达,好让我永不下车。”

 

当下生活中,我们都深知时光之味,每个人的生命旅途漫长而孤独,我们该如何体味世间的美好?该怎样处置内心的孤独与焦虑?

 

“悲哀因分担而减轻,喜悦因共享而加强。”工作生活中发生一些于自己难以释怀的事情时,酌一杯酒,使自己游于微醺之境,没有什么散不去的。在匆匆旅途中,慢下来,找到内心的停靠。这时,仰望星空,总令人心胸旷达。

 

你是旅客,短暂的也是永久的

在欧洲旅行时,兴奋的心情常常苦了疲惫的双脚,歇脚的地方没有比一座大教堂更理想的了。不但来者不拒,而且那么恢宏而高的空间几乎为你所独有,任你选座休憩,闭目沉思,更无黑袍或红衣的僧侣来干扰或逐客。这是气候不侵的空间,钟表不管的时间。整个中世纪不也就这么静静地、从容不迫地流去了么,然则冥坐一下午又有何妨?梦里不知身是客,忙而又盲,一晌贪赶。你是旅客,短暂的也是永久的,血肉之身的也是形而上的。现在你终于不忙了,似乎可以想一想灵魂的问题,而且似乎会有答案,在蔷薇窗与白烛之间,交瓣错弧的圆穹之下。


——《雨城古寺》

1993.10

 

眷顾往昔,幸福感在这一景停格

 

黄昏,是一日最敏感最容易受伤的时辰,气象报告总是由近而远,终于播到了北美与西欧,把我们的关爱带到高纬,向陌生又亲切的都市聚焦。陌生,因为是寒带。亲切,因为是我们的孩子所在。


“温哥华还在零下!”


“暴风雪袭击纽约,机场关闭!”


“伦敦都这么冷了,曼彻斯特更不得了!”


“布鲁塞尔呢,也差不多吧?”


坐在热带的凉椅上看国外的气象,我们总这么大惊小怪,并不是因为没有见识过冰雪,或是孩子们还在稚龄,不知保暖,更不是因为那些国家太简陋,难以御寒。只因为父母老了,念女情深,在记忆的深处,梦的焦点,在见不得光的潜意识底层,女儿的神情笑貌仍似往昔,永远珍藏在娇憨的稚岁,童真的幼龄……所以天冷了,就得为她们加衣,天黑了,就等待她们一一回来,向热腾腾的晚餐,向餐桌顶上金黄的吊灯报到,才能众辫聚首,众瓣围葩,辐辏成一朵烘闹的向日葵。每当我眷顾往昔,年轻的幸福感就在这一景停格。


——《日不落家》

1997.4

 

去向远方是生命中最浪漫的冲动


我的中学时代在四川的乡下度过。那时正当抗战,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,一寸铁轨也没有。不知道为什么,年幼的我,在千山万岭的重围之中,总爱对着外国地图,向往去远方游历,而且觉得最浪漫的旅行方式,便是坐火车。每次见到月历上有火车在旷野奔驰,曳着长烟,便心随烟飘,悠然神往,幻想自己正坐在那一排长窗的某一扇窗口,无穷的风景为我展开,目的地呢,则远在千里外等我,最好是永不到达,好让我永不下车。那平行的双轨一路从天边疾射而来,像远方伸来的双手,要把我接去未知;不可久视,久视便受它催眠。


——《记忆像铁轨一样长》

1984.5.7

 

解忧的时效终归有限


阿拉伯的劳伦斯喜欢高速驰骋机车,他认为汽车冥顽不灵,只配在风雨里乘坐。有些豪气的青年骑单车远征异国,也不全为省钱,而是为了更深入,更从容,用自己的筋骨去体验世界之大,道路之长。


当然,再长的旅途也会把行人带回家来,靴底黏着远方的尘土。世界上一切的桥,一切的路,无论是多少左转右弯,最后总是回到自己的门口。然则出门旅行,也不过像醉酒一样,解忧的时效终归有限,而宿酲醒来,是同样的惘惘。


——《何以解忧》

1985.3.10

 

在行走的过程中创造属于你的图腾,

并加以刻录

 

走进地图,便不再是地图,而是山岳与河流,原野与城市。走出那河山,便仅仅留下了一张地图。当你不在那片土地,当你不再步履于其上,俯仰于其间,你只能面对一张象征性的地图,正如不能面对一张亲爱的脸时,就只能面对一帧照片了。得不到的,果真是更可爱吗?然则灵魂究竟是躯体的主人呢,还是躯体的远客?然则临图神游是一种超越,或是一种变相的逃避,灵魂的一种土遁之术?也许那真是一个不可宽宥的弱点吧?既然已经娶这个岛屿为妻,就应该努力把蜜月延长。


于是他将新大陆和旧大陆的地图重新放回右手的抽屉。太阳一落,岛上的冬暮还是会很冷很冷的。他搓搓双手,将自己的一切,躯体和灵魂和一切的回忆与希望,完全投入刚才搁下的稿中。于是那六百字的稿纸延伸开来,吞没了一切,吞没了大陆与岛屿,而与历史等长,茫茫的空间等阔。


——《地图》

1967.12.21

 

从从容容过日子,看花开花谢,人往人来


假如我有九条命,一条命,专门用来旅行。我认为没有人不喜欢到处去看看:多看他人,多阅他乡,不但可以认识世界,亦可以认识自己。有人旅行是乘豪华邮轮,谢灵运再世大概也会如此。有人背负行囊,翻山越岭。有人骑自行车环游天下。这些都令我羡慕。我所优为的,却是驾车长征,去看天涯海角。我的太太比我更爱旅行,所以夫妻两人正好互作旅伴,这一点只怕徐霞客也要艳羡。不过徐霞客是大旅行家、大探险家,我们,只是浅游而已。


最后还剩一条命, 用来从从容容地过日子,看花开花谢,人往人来,并不特别要追求什么,也不被“截止日期”所追迫。


——《假如我有九条命》

1985.7.7

 

人生这趟旅途,我们要交到朋友

追逐梦想,找到信仰

《长长的路 我们慢慢走》

致人生路上每一个独自远行的你~

以上内容摘自余光中先生50年散文精粹《长长的路 我们慢慢走》,由北京紫图图书出品。转载请注明来源《长长的路 我们慢慢走》。

作者简介:余光中,在生命里从容漫步的诗人,在时光中畅快漂泊的旅客,出生于南京,祖籍福建永春。一生从事诗歌、散文、评论、翻译,驰骋文坛已逾半个世纪,涉猎广泛。其文学生涯悠远、辽阔、深沉,是当代诗坛健将、散文重镇、著名批评家和优秀翻译家。新书《长长的路 我们慢慢走》出版上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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